七夕的前一周, 老潘请了一周假, 回家帮他弟张罗结婚的事儿
跟老潘相处一年多了, 平日里插科打诨, 倒也融洽虽说这小半年他把重心都放在了追求妹子上, 与我一起外出, 就餐, 游戏的时间少了, 但孤寂的夜里, 老潘还是那个唯一与我长谈的人
他弟弟结婚, 作为好朋友, 我准备拿出了 500 元作为份子钱老潘推辞再三, 执意不要, 他说等他结婚的时候再给, 如果这辈子他会结婚的话, 至于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我就没必要随礼了
老潘买了几瓶好酒, 几条好烟, 拉着行李箱就走了他走的那天晚上, 我回到住所, 打扫屋子的时候, 瞧见桌上放着一个纸团我将纸团展开铺平, 扫了一眼, 是招商银行的取款回执
个, 十, 百, 千, 万我数着回执上的数额, 这老潘回家之前不但带了好酒好烟, 还揣了五万块钱无需过多猜想, 凭借潘父这几日打来的数十个电话, 就能判断出这钱应该是用于潘弟结婚的一些事宜
老潘还是重情义, 心不够狠这事如果搁在我身上, 我或许就会甩手大掌柜, 爱谁谁, 就是没钱, 我自己活得如此憋屈, 哪还有管别人的闲心, 管了事, 付出了, 还落不下好
我虽未见过潘父, 但是从老潘与家里的那些通话中, 我大概了解了电话那头的潘父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你是全家的希望, 把你供出来不容易, 以后全家都指望着你
就像我爸总是在我耳边念叨, 盼望我有朝一日能成为大官, 成为首富, 成为名人一样他们都喜欢做白日梦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学业可能不精, 但我总算明白一个道理: 无论是大官, 首富, 还是其他, 不经过几代人的努力, 外加上不错的机遇, 一个人想要跨越阶层, 没有他们嘴上说的, 心里想的那般容易
报纸上, 书籍中, 电视里那些土鸡变凤凰的励志的故事, 只能当故事听听罢了, 万不可认真, 可他们却当真了
当然他们有时候也深知以自己的条件, 出身, 很难做到出人头地, 于是时常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鼓动你去攀高枝, 去寻找这个军区司令家的儿子, 那个市长家的千金, 以为狗屎运能够被你踩到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读书太少, 想的太多
读大学那会儿, 每每听到父辈们这种言论, 我都会辩驳几句不过他们都会甩出一个必杀技, 那便是: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你飞黄腾达了, 我能沾你多少光
在多次的辩驳都无济于事后, 我放弃了说服他们, 让他们认清现实的念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眼不见, 耳不听为净, 不与他们围坐在一起胡侃如果实在没有办法, 逃脱不了, 我也会尽量躲在一边, 不发一语倘若遇到必须让我表达意见的时候, 我只会面带笑容地回一句: 您说的都对可内心却很诚实, 它极其鄙视他们嘴里的那些高谈阔论, 纸上谈兵
既然大道理您都懂, 然而日子为何还是过得一塌糊涂, 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其实也不要紧, 可悲地是还把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灌输给子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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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潘不在的这一周, 工作日里, 我会在公司待到很晚才回住所
晚上大概十点半回到家中, 屋子只有我一个人, 烦闷就会占领心房那是一种无法描述地感觉, 既自由又束缚
虽说老潘不在, 我可以无所顾忌地看一部乃至几部日本舶来品, 还可以畅快地玩一通宵的网游, 可以裸睡, 裸奔, 甚至如果有人愿意, 可以裸聊, 但是片刻欢愉后却是无尽地空虚
周末, 室外阳光明媚, 花草芬芳, 我却不愿意踏出门半步与其置身于外面世界的喧嚣之中, 我宁可躺在床上玩一天的手机, 或者一直睡, 从白天到黑夜
此时, 那十平米的小屋子就像一个牢笼, 活生生地把我困住为了打发时间, 我下载一些老游戏, 玩到通关, 找来几部老电视剧, 看到全剧终, 寻觅到当下流行综艺, 追到最新一集
老潘在的时候, 他还能拉着我出去逛个商场, 吃个饭, 散个步每天入睡前, 我俩还会有几分钟到半个小时不等的卧谈会, 把一天遇到的奇葩事, 互相吐槽一番当然, 老潘自从交了女朋友后, 每天身心疲惫, 睡的也越来越早, 卧谈会也变得少了
老潘在七夕那天晚上急匆匆地赶回了北京, 进门后屁股还没坐热, 就抱着一个包裹, 又跑了出去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多少会有落寞的感觉, 我把手机关机, 电脑息屏, 房门锁上, 选择早早地入眠
后半夜,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将我吵醒, 我起身打开灯, 老潘一身酒气的冲进屋里他踉踉跄跄地往床边走, 不小心把桌子上的牙缸碰到, 牙刷牙膏洒落一地, 噼里啪啦, 在寂静地夜里, 显得声音很大
大晚上, 不睡觉, 干嘛呢? 隔壁屋子那位大哥狠狠地砸了几下墙, 喊了一嗓子
老潘嘴里嘀咕: 干你妈呢
我赶忙捂住老潘的嘴, 让他别再说醉话, 刚才他那句骂人的脏话要是被隔壁大哥听到了, 大哥非得冲过来锤死我俩
这大哥是附近商场健身房的一个教练, 一米八的个子, 一身腱子肉, 那肱二头肌比我大腿都粗原先, 我们相处得其实还不错, 大哥挺热心肠, 说话也很有礼貌唯一让人有些厌烦的是, 他经常跑我们屋里来推销他们店里的健身套餐
我是个不爱运动的人, 一天除了上班就是宅在屋里, 所以大哥在对我几次攻坚都功败垂成后, 就放弃了我老潘与我懒于锻炼不一样, 他喜欢跑步, 还经常在室外跳绳, 压腿, 俯卧撑
于是, 大哥就盯上了老潘, 三番五次登门, 有时候甚至还会带几瓶啤酒过来老潘在喝了几次大哥送来的啤酒后, 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拒绝, 就办了张健身房的年卡
老潘办完年卡, 去了也就两三次, 健身房事前承诺的一系列健身计划还没展开, 大哥所在的健身房的老板就携款跑路了老潘去找大哥退钱, 大哥说他有三个月的工资都还没结, 他也是受害者就这样, 我们两家就闹掰了
喝这么多酒, 失恋了?
老潘躺在床上, 看着我, 露出一副笑嘻嘻的样儿, 特别贱嗖
哪儿能, 就哥这魅力, 拿下了
什么拿下了? 我丈二和尚
老潘不再理会我, 而是转过头去, 呼呼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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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潘说的拿下了, 是他女朋友同意他搬过去与她同住了老潘已经与那个同公司的运营妹子交往了小半年, 不过我却未曾见过妹子一面, 老潘一直对我说时机未到, 现在看来应该是到了时机
周末, 老潘在网上约了个搬家公司由于我们这个棚户区里道路狭窄, 搬家的面包车开不进来, 我们不得不把东西一件件从屋里往马路上搬, 来回一趟, 小一千米, 把我和老潘累得够呛
我跟着老潘去了他的新住所, 我这才知道, 老潘并不是搬去妹子那里住, 而是在上地一个新建成不久的小区里, 新租了个一居室
在把老潘的东西卸车完成后, 我跟随着搬家公司的车又来到了妹子的住所, 妹子住所就在这个新小区旁边, 也是棚户区, 不过比我们住的那里环境好不少
我第一次见到了老潘传闻中的妹子, 妹子真人比照片上略显黑, 可能是照片加了美颜特效的原因不过妹子长得确实是不错, 打扮的也很时尚, 当然我所说的时尚, 是与我在公司接触的妹子相比
妹子名字叫李亚男, 亚男是一个经常会听到的名字, 从小学到大学, 应该至少会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同学虽然名字里带着男字, 但基本上大家一听, 就知道这是个女生的名字就像我的名字 --- 姚博启一样, 它很容易让人记住
老潘在介绍我的时候, 故意把二声姚字念成了四声, 生怕妹子不知道我这名字所具有的丰富内涵妹子很配合地捂嘴偷笑, 从她那笑容来看, 我知道她涉世已深
为了答谢帮他搬了家, 老潘跟李亚男很大方地请我吃了顿海底捞, 还带我去唱了 KTV
狂欢过后, 我不得不回家, 在一路狂奔后, 终于赶上了回住所的末班地铁一个人坐地铁上, 车厢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虽然有着数不清的座位, 平日早晚高峰大家梦寐以求, 但我并没有入座, 而是像平日一般, 习惯站着
地铁 13 号线全程都在地面上, 沿途的霓虹透过门窗射到脸上, 我有种想流泪的感觉老潘终于还是搬离了我的住所,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 但还是有些伤感他这一走, 意味着我的房租将会 double, 当然屋子人均使用面积也会 doble, 可我就此 alone
告别的时候, 老潘说即便不住在一起了, 平日里还可以一起开黑玩游戏, 周末也可以一起聚餐, 玩桌游, 总之不要断了联系, 这偌大的帝都, 难得能有一个知己
虽然老潘的话说得好听, 我也答应地痛快, 但是我知道过不了多久, 我们就会在互相的世界里慢慢地淡去他需要更多的时间陪伴他的妹子, 而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学会独处
再见, 老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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