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 2020 年胡润女企业家排行榜中的第三名, 周群飞坐拥 1100 亿元人民币的财富, 也是胡润排行榜前十名中, 一年内财富涨幅最大的女企业家.
她执掌的蓝思科技, 是国内生产手机屏幕最外层视窗玻璃的龙头厂商, 包括苹果, 三星, 华为, OPPO,vivo, 小米在内的手机品牌, 都在使用蓝思科技加工的视窗玻璃.
2020 年, 苹果, 华为, 小米等手机厂商, 仍然是科技领域的话题焦点, 背后的蓝思科技, 股价也从年初的 14.68 元 / 股, 一路飙升至 9 月 1 日的最高值 39.54 元 / 股, 8 个月时间涨幅达到 165.34%.
起家于手表玻璃业务, 发展壮大于 TCL 和摩托罗拉业务, 起飞于苹果业务. 根据东吴证券的数据, 2020 年一季度, 蓝思科技在苹果手机屏幕玻璃供应链中的份额, 已经占到了 75% 左右.
惊人的涨幅背后, 蓝思科技其实刚刚经历了内部的整顿, 且其新业务已经越来越离不开苹果了.
1 谁成就了周群飞?
2015 年 3 月 18 日, 是蓝思科技上市敲钟的日子. 上市后第二天,《湖南日报》第三版, 以《告诉您一个真实的周群飞》为题, 细说了周群飞的发家史.
蓝思科技登陆创业板, 周群飞 (红衣女) 参加敲钟仪式
根据《湖南日报》报道, 出生于 1971 年, 周群飞的幼年和青年时期基本可以用 "寒门出身"" 五岁丧母 ""父亲双目失明"" 穷人孩子早当家 " 这些关键词来涵盖.
直到 15 岁, 初二刚刚读完的她决定辍学, 先去广东当了四个多月的工棚看守, 然后和一个同乡女孩, 一起去当时主营手表玻璃的深圳澳亚光学工厂打工.
两年后, 周群飞已经成为厂里的管理员之一, 又过了 4 年, 也就是 1993 年, 周群飞和当时同去打工的女孩, 在加薪需求没能被满足的情况下, 一起离开了澳亚光学.
之后, 她带上自己的哥哥, 嫂子, 姐姐, 姐夫以及 3 个堂妹, 8 个人在深圳宝安区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民房, 做起自己的生意, 为手表玻璃进行丝网印刷.
转机总是酝酿于危机之中. 1997 年亚洲金融危机中, 港台的一些客户付不起加工费, 就将部分用于生产手表玻璃的旧设备抵给了周群飞, 她借此机会加购了研磨机, 仿形机, 在宝安区另找了个小厂房, 将整个手表玻璃加工的生产链条打通.
自此, 周群飞开始从手表玻璃丝网印刷业务, 升级为真正的手表玻璃生产业务. 而这一次机会之后, 更大的机遇来源于 2001 年一次聚餐.
雷迪科技公司的老板当时接到了 TCL 一批翻盖手机面板的订单, 将其中一部分手机面板的工作分给了周群飞, 于是周群飞将自己手表玻璃的制作工艺运用到手机面板的生产上, 替代当时流行的有机玻璃屏幕.
周群飞曾向《湖南日报》表示,"最先使用我们玻璃屏的手机是 TCL3188, 就是韩国女星金喜善当代言人的那款."
那之后, 周群飞在 2003 年成立了蓝思科技, 用她的话说,"蓝思" 其实就是 "镜片" 的英语单词 "lens" 的谐音, 这个名字让外国商客在网上很容易搜到蓝思科技.
紧接着在 2004 年, 蓝思科技接到了来自摩托罗拉的订单.
蓝思科技工厂内一名工人正在作业
当时原定的供应商是日本的一家小企业, 和竞争对手联合起来挤兑蓝思科技, 情急之下周群飞找到了瑞士的另一家玻璃原材料供应商, 并通过一封标注为 "LS119" 的求救邮件, 获得摩托罗拉大陆代表的帮助, 解决了难题.
有关人士透露, 曾经在富士康摩托罗拉事业部工作的蔡新锋, 可能就是这个关键人物.
2006 年前后, 在遥远的太平洋对岸, 乔布斯在酝酿 iPhone 时, 看中了当时美国康宁公司拥有的一种从未进入市场, 还停留在试验阶段的 "金刚玻璃".
苹果和蓝思科技, 在互相悄悄靠近.
2 "铁腕" 周群飞
2007 年, 苹果开始生产 iPhone, 玻璃基板由康宁公司提供, 而蓝思科技的工作, 则是对康宁提供的玻璃基板进一步加工, 然后销售给手机厂商.
在蓝思科技的招股书上, 2012 年苹果已是蓝思科技最重要的客户. 在前者的加持下, 蓝思科技步入一个快速的上升阶段, 收入从 2011 年的 60.3 亿元, 提高到 2019 年的 302.58 亿元, 翻了 5 倍有余, 归母净利润从 12.36 亿元提高到 24.69 亿元.
蓝思科技的市值也从上市首日的 22.29 亿元, 增长至当前的 1436.15 亿元.
这并非一个一帆风顺的过程, 从内到外, 蓝思都在不断地经历蜕变.
接近蓝思科技的人士向市界透露, 2019 年的一天, 蓝思科技在准备好证据的情况下, 开了一个管理层大会. 一群人聚集在一起, 被点到名字的人, 由保安一个个带到门外, 交给经侦人员.
之所以出现这种 "壮观" 的场面, 是因为在此之前, 蓝思科技内部积累已久的沉疴.
周群飞当初带着 7 个家里人一同创业, 之后丈夫郑俊龙也进入公司, 蓝思科技的发展初期依托的是郑家人和周家人的力量.
周群飞
但随着企业的发展壮大, 家族企业的管理模式逐渐无法适应, 周群飞也开始引入一些外部的专业人士.
由此蓝思内部开始逐渐派系林立.
饶桥兵曾在澳亚光学担任生产技术厂长, 刘伟曾在三星电子担任品质运营部长, 二人分别于 2006 年和 2011 年进入蓝思科技, 是 "功勋派" 的代表.
2011 年加入蓝思科技的蔡新锋, 是蓝思科技 "外来实力派" 的代表.
在当年蓝思科技获取摩托罗拉订单的关键节点, 蔡新峰就在富士康的摩托罗拉事业部任职. 有关人士透露, 蔡新锋进入蓝思科技后, 其实与原有负责人 "磨合" 了一段时间.
就此, 蓝思科技内部逐渐形成了周新益 (周群飞堂姐妹) 为代表的周家人一派, 以丈夫郑俊龙为代表的一派, 以及上述的 "功勋派" 和 "外来实力派", 派系之间难免摩擦, 管理人员冗杂的问题也日渐凸显.
从近五年管理费用中的 "工资薪酬占收入比重" 来看, 蓝思科技的这一比例始终维持在 2.3%-2.65% 之间, 是 A 股同行业 (电子元件) 可比上市公司中最高的一家, 而富士康长期保持在 1% 以下的水平, 近几年还在不断降低.
注: 以上为 A 股电子元件行业 2019 年收入排名前 15 位的上市公司
这意味着, 蓝思科技的管理队伍相比同行业而言, 耗费了过多的开支.
2018 年 10 月 23 日, 在公司负责日常生产和运营管理的 "功勋派" 代表刘伟去世, 公司里有人听说, 周群飞为这位老将的离世哭了一天.
同样是这一年, 蓝思科技其实还遭遇苹果的 "砍单", 全年扣非归母净利润从上年的 18.68 亿元降至当年的 - 4 亿元, 同比减少 121.44%.
双重打击之后, 蓝思科技开始针对内部管理进行整顿.
除了上述的 "整顿大会" 名场面以外, 2020 年 8 月, 在蓝思科技担任董事长助理, 并负责浏阳区采购的郑秋丽, 被曝出收受供应商财物合计 554.15 万元, 被判处有期徒刑 7 年.
有媒体报道, 郑秋丽其实是郑俊龙的侄女. 蓝思科技前员工陈宸也印证了这种说法, 他告诉市界, 郑秋丽属于内部整顿中处理结果最典型, 也最严重的. 公告显示, 在那之后郑俊龙仍然负责公司的营销和采购.
2019 年半年报中, 蓝思科技首次出现了 "精益管理制度", 行业内实施这一制度的 "前辈" 正是富士康. 9 月 9 日, 蓝思科技在互动平台上表示, 该事件纯属个人违法行为, 不曾也不会对公司生产经营造成重大不利影响. 近年来公司在反腐方面一直保持高压态度, 对供应商的贪腐行为执行 "一票否决" 制度.
曾就职于蓝思科技的陈宸看来, 周群飞确实是一个足够果断的人, 他也看好周群飞领导下的蓝思科技.
3 依于苹果, 危于苹果
经历过创业的从 "0" 到 "1", 也迈过了市值 1000 亿元大关, 周群飞这一路做出过不少正确的选择, 唯独在 "苹果依赖症" 上显得束手无策.
在 2015 年蓝思科技披露的招股说明书上, 苹果从 2012 年起就已经是蓝思科技的第一大客户, 直到 2014 年, 苹果公司带来的销售额达到 68.78 亿元, 占蓝思科技收入总额的接近五成.
2015 年开始, 蓝思科技不再披露前五名客户的名称, 但综合多方面信息, 蓝思科技的第一大客户应该仍是苹果, 其第一大客户 2019 年带来的营业收入上升至 130.33 亿元, 占比仍维持在 43.07%.
到了 2020 年上半年, 由于复工及时, 蓝思科技的大客户销量进一步提高, 前五名大客户的销量合计为 3.76 亿 PCS(数量单位), 同比增长 34.43%, 归母净利润更是创下上市以来最好的半年报成绩, 达到 19.12 亿元.
近几年蓝思科技在拓展国内客户方面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2012 年蓝思科技的内销业务只有 12.9 亿元, 占比不到 1 成, 2019 年其内销业务增长到 104.09 亿元, 占比达到 34.4%, 虽然份额有明显提高, 但毛利率较低, 仍是内销业务的硬伤.
2019 年, 蓝思科技的海外业务和大陆业务的毛利率分别为 29.03% 和 17.93%, 贡献毛利总额分别为 57.63 亿元和 18.66 亿元.
除此之外, 从收入来源地的角度看, 蓝思科技对海外业务的依赖也通过出口退税得以体现.
2015 年的招股书曾经显示, 蓝思科技 2012 年 - 2014 年应收出口退税额分别为 7.64 亿元, 6.16 亿元和 8.04 亿元, 占当年利润总额的比例分别为 34.06%,21.66% 和 59.02%.
因此, 粗略计算出口退税仍然是蓝思科技十分重要的利润来源, 2019 年占利润总额的比重大约在 4 成.
这意味着, 蓝思科技如果想要提高国产手机品牌的客户收入占比, 也会因为出口退税减少而降低整体毛利率.
也因为这样的尴尬处境, 蓝思科技选择了再次加深与苹果的绑定.
2020 年 8 月, 蓝思科技以现金 99 亿元收购可成科技旗下的可胜科技 (泰州) 和可利科技(泰州)100% 的股权.
可成科技是全球领先的金属件大厂之一, 是苹果 iPhone,MacBook 等产品的金属外壳第二大供应商, 排在前面的是鸿海科技 -- 富士康的母公司.
收购完成之后, 蓝思科技不仅拿下了部分苹果产品 "机壳" 的生产业务, 实现自身业绩的增厚, 还可能拿下苹果未来的部分组装业务,"抢食" 富士康.
10 月份, 蓝思科技 150 亿元定向增发方案通过证监会批复, 融资完成后, 蓝思科技自 2015 年上市以来的直接募资金额将达到 245 亿元, 位列 A 股电子元件行业第 6 位. 如果考虑到上市年限, 那么蓝思科技平均每年融资金额为 49 亿元, 位列同行业第 2 位, 仅次于富士康.
此次 150 亿元定增资金中, 超过 1/3 将投入长沙的 3D 触控面板项目, 结合欧菲光的触控业务遭苹果 "砍单" 的消息, 那么蓝思科技和苹果之间的绑定关系, 可能还将持续加深.
从手表玻璃跨越到手机玻璃, 从 8 个人的小工作间到接近 20 万人的制造系统, 从家族式企业到引入外部人才, 周群飞在多个关键的路口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蓝思科技工厂内走出的工人
而在 2016 年因苹果手机销量的下滑, 2018 年因苹果的砍单, 导致蓝思科技业绩出现两次明显下滑之后, 接下来苹果会在什么时候选择再次 "抽身", 并没有人知道.
在难以解决所以越陷越深的苹果依赖问题上, 周群飞逐渐陷入了一场 "豪赌".
其实换一个角度思考, 苹果依赖症不是蓝思科技问题的本质. 问题的本质在于, 蓝思科技是否能够一直在行业中保持着最好的产品力和技术, 从而不被苹果踢出去.
科技行业的技术更迭, 产品革新, 永远是考验所有企业的命题, 不会停止. 强如芯片的祖师爷英特尔, 在技术落后时也已被苹果无情抛弃. 有一天苹果提供不了最酷的产品, 依旧会被最快地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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